师说原文及翻译（读古文-师说）

〔1〕 韩愈（768—824）唐河南河阳人，字退之，郡望昌黎，世称韩昌黎。韩介弟。德宗贞元八年进士。幼孤，由嫂抚养。及长，尽通《六经》、百家学。工诗文，自成一家。经其指授，皆称韩门弟子。董晋镇宣武，辟为巡官。汴军乱，依张建封，鲠言无所忌。调四门博士，迁监察御史。上疏极论宫市，德宗怒，贬阳山令。宪宗元和中，历迁国子博士、中书舍人、刑部侍郎。帝遣使迎佛骨入禁，愈上表极谏，贬潮州刺史，改袁州。召拜国子祭酒，转兵部侍郎，后以吏部侍郎为京兆尹。卒谥文，世又称韩文公。有《昌黎先生集》。

古之学者〔1〕必有师。师者，所以传道、受〔2〕业、解惑也。人非生而知之者，孰能无惑？惑而不从师，其为惑也终不解矣。生乎〔3〕吾前，其闻道也固〔4〕先乎吾，吾从而师之；生乎吾后，其闻道也亦先乎吾，吾从而师之。吾师道〔5〕也，夫庸〔6〕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？是故无贵无贱，无长无少，道之所存，师之所存也。

【译文】

古代求学的人一定又老师。老师，是传授道理，教授学业，解答疑惑的人。人不是生下来就知道道理的，谁能够没有疑惑呢？有疑惑不请教老师，那么这个疑惑就始终没有办法解除。在我之前出生的人，他们接触道理本来就比我早，我跟从他学习；在我之后出生的人，如果他接触道理也比我早，我也会跟从他学习。我学习的是道啊，那里去管他是先我出生的还是后我出生的呢？因此，无论尊贵，无论贫困，无论年长，无论年少，只要是道在那里，老师也就在那里了。

嗟乎！师道之不传也久矣，欲人之无惑也难矣。古之圣人，其出人〔7〕也远矣，犹且〔8〕从师而问焉；今之众人，其下〔9〕圣人也亦远矣，而耻学于师。是故圣益〔10〕圣，愚益愚。圣人之所以为圣，愚人之所以为愚，其皆出于此乎！爱其子，择师而教之，于其身〔11〕也，则耻师焉，惑矣！彼童子之师，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，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。句读之不知，惑之不解，或师焉，或不焉，小〔12〕学而大遗〔13〕，吾未见其明也。巫医〔14〕、乐师〔15〕，百工〔16〕之人，不耻相师。士大夫之族，曰师曰弟子云者〔17〕，则群聚而笑之。问之，则曰：“彼与彼年相若〔18〕也，道相似也！位卑则足羞，官盛则近谀。”呜呼！师道之不复，可知矣。巫医、乐师、百工之人，君子不齿〔19〕，今其智乃反不能及，其可怪也欤！

【译文】

唉！从师学习的风气已经失传很久了，想要让人没有疑惑也太难了。古代的圣人，他们已经超过普通人很多了，尚且还要拜人为师，请教解惑；现在的一般人，他们远远不如圣人，但是却把拜人为师当成耻辱。因此，圣人更加圣明，愚人更加愚昧。圣人之所以称为圣人，愚人之所以成为愚人，大概原因都是来自这里吧。

爱惜自己的儿子，选择好的老师来教导他，对于自己呢，却耻于拜师学习，太糊涂了！小孩子的老师，不过是教他们读书，学习断句罢了，这根本不是我所说的传授道理解除疑惑啊。断句不懂，疑惑不能解除，一个一定要找好老师，另外一个却不愿意拜师学习，小事重视学习，大事却丢在一旁，我看不到他是明白事理的。

巫医，乐师，工匠们，不以拜师学艺为耻辱。但是士大夫们，对于称呼老师称呼弟子这些话，就聚集在一起去嘲笑人家。如果去问是什么原因，他们说：“他们两个年龄差不多，学问也差不多！学习地位低的那是可耻的，学习地位高的就像谄媚。”呜呼！从师学习的风气不能恢复，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了。巫医、乐师、百工之人，君子们鄙视他们。但是如今，君子们的才智反而赶不上他们，这不是很值得奇怪的吗！

圣人无常〔20〕师。孔子师郯子〔21〕、苌宏〔22〕、师襄〔23〕、老聃〔24〕。郯子之徒，其贤不及孔子。孔子曰：“三人行，则必有我师。”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，师不必贤于弟子，闻道有先后，术业〔25〕有专攻，如是而已。

【译文】

圣人没有固定的老师。孔子曾经和郯子、苌宏、师襄、老聃学习过。郯子这些人，他们的贤能赶不上孔子。孔子曰：“三人行，则必有我师。”因此，学生不一定不如老师，老师也不必比学生贤能，懂得的道理有早有晚，学术技能各有所长，就是这样而已。

李氏子蟠〔26〕，年十七，好古文，六艺〔27〕经传皆通习之，不拘于时〔28〕，学于余。余嘉其能行古道，作《师说》以贻之。

【译文】

李家的孩子李蟠，今年十七岁，喜爱古文，六艺经传都学习过，但是他不拘泥于现在的风俗，跟从我学习。我赞许他能够实行古人尊师重道的做法，写《师说》赠给他。

【注释】

〔1〕 学者，做学问，求学的人。

〔2〕 受，通“授”。

〔3〕 乎，于。

〔4〕 固，本来。

〔5〕 师道，学习道理。

〔6〕 庸，岂，哪管。

〔7〕 出人，超过普通人。

〔8〕 犹且，尚且。

〔9〕 下，低于。

〔10〕 益，更加。

〔11〕 于其身，对于他自己。

〔12〕 小，小事，指文中“句读”。与下文中大相对，大，惑之不解。对于理解道的疑惑。

〔13〕 遗，抛弃。

〔14〕 巫医，专门从事咒语，符咒，占卜，草药，魔法用来治病，驱邪，除祟的人。

〔15〕 乐师，从事音乐的人。

〔16〕 百工，泛指手工业工人，工匠。

〔17〕 云者，如此这般。

〔18〕 相若，相似。

〔19〕 不齿，不屑与他们同列。

〔20〕 常，固定的。

〔21〕 郯（tán）子，春秋时郯国国君。孔子曾向他请教过关于官名的事情。

〔22〕 苌（cháng）宏，周敬王大夫。孔子曾向他请教过音乐方面的知识。

〔23〕 师襄，鲁国的乐官。

〔24〕 老聃（dān），即老子。孔子曾向他请教过礼仪方面的事情。

〔25〕 术业，技术业务。

〔26〕 李蟠，唐德宗贞元十九年进士。

〔27〕 六艺，诗书礼乐易春秋。以上六艺称为六经，解释经书的书，称为传。

〔28〕 时，时俗。指当时不尊师重道的风气。